从怯生生到笑盈盈：讲台上的夏天

去年蝉鸣聒噪的午后，朋友随口提起支教实践的瞬间，我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想去，想去，想去”，这两个字像被夏日晒得滚烫的种子，在喉咙里反复翻滚。那时从没想过自己会站在讲台上，却执拗地认定了某个方向。去年夏天终究是错过了，所以当今年的蝉鸣再次爬上窗棂时，我攥着报名表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步伐里带着孤注一掷的坚定。

面试室的风带着凉意，台下的面试官眼睛里都盛着同样的热忱。我捏着那张被“蹂躏”的稿子，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所有精心准备的措辞都在“我想去” 的呐喊声里碎成星子。直到看见录取消息弹出在屏幕上，指尖划过“蒲公英支教服务队”那行字时，眼眶突然就热了——去年也是这样的夏天，不同的面试室，同样的心跳频率，只是那时收到的是冰冷的“未通过”。一年光景，自我介绍从生拉硬凑的 60 秒，到能望着面试官眼睛侃侃而谈 180 秒，这哪里是面试的通关，分明是勇气在时光里悄悄发了芽。

7月15日的晨光刚漫过客运站的玻璃幕墙，16个人就拖着行李箱在烈日下蹦跶。两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们的叽叽喳喳几乎没停过，窗外的田埂绿成波浪，偶尔掠过几头啃草的黄牛。后来晕车的眩晕感漫上来，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可当我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时，连耳鸣都成了兴奋的伴奏...贤昌中心小学办公室门外，早有家长牵着孩子站成一小簇。羞涩的小男孩环抱奶奶大腿，和我们躲猫猫，只露出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偷瞄我们...那一瞬间,蝉鸣突然静了，我望着孩子们的粉红脸颊，第一次真切触摸到“责任”这两个字的重量，烫得人眼眶发酸...虽然最终登记本上只留下不到10个名字。

第二天清晨，我们揣着满腔的招生热血钻进晨雾里。起初总遇冷：空荡荡的堂屋、“小孩大了”、“孩子进城了” 的答复。我摩擦着掌心，生怕被当作骗子，但好在村民们都在听完来意就热情地往屋里拽：“快进来坐会，天热！”，院子里的小葱歪着脑袋，路边的野花也同我们前行，那份质朴像电流似的窜过四肢百骸，先前的怯懦突然就散了。

好在转机出现，我们遇见了去年参加支教的学生。他身上还穿着去年支教队举行篮球赛获得的队服，当他听到 “支教” 两个字，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想！”。那一刻，远处的稻浪突然翻涌起来，我望着他被阳光镀成金边的发梢，忽然懂了什么是传承——去年的种子落在土里，今年真的长出了新芽。在他主动指引下，我们的招生名单像雨后的春笋般疯长，返程时，看着手里的登记表沉甸甸的名字，好似在晃出细碎的声响，让人发自内心地高兴。

开学典礼那天，晨光漫过教室的窗棂，在课桌上投下形状各异的光斑。小班的孩子们像刚出笼的小鸡，总喜欢叽叽喳喳地围着老师转。当我攥着粉笔走上讲台，课前准备了五六个小时的 PPT 在脑海里翻涌，那一双双清澈眼睛突然安静下来，像载着期盼的玻璃珠，映得我心里有些许发颤...可望着他们仰起的小脸，莫名给了我别样的勇气。

第一堂手工课教扭扭棒做花时，教室里飘着彩色的塑料香气。快下课的时候，我跟小朋友说回家把花送给自己想感恩或喜欢的家人朋友，有个总爱扎着丸子头的小女孩忽然拿她煞费苦心折的好几朵小花递给我，说:“老师，送你！”，不可思议的我向她确定:“折了好久好久，真的要送给老师吗?”，她没说话，只是有点娇羞状地一味地点头，他手心的汗把塑料棒浸得发软，我捏着永远不会凋谢的花，突然意识到——表达喜欢其实很简单，孩子们远比大人更懂真诚的重量。当然也有头疼的时候：一些捣蛋鬼上课趴着睡觉，交头接耳，互相打打闹闹，甚至对老师出言不当等等，虽然让人生气，但加以规劝，本性善良的他们都是会听的，这些散乱或活泼的行为，也让我更加意识到“人民教师”这个词的含金量...

此刻此刻外面的雨正噼里啪啦，对面教学楼的稚嫩调子混着雨声漫过来，我突然觉得这场雨来得正好—— 它把孩子们的笑靥洗得更亮，让蝉鸣里的夏天多了层温润的底色，连带着这个在贤昌中心小学的七月，都在雨丝与书声里，长成了我掌心最暖的光。

撰稿人：贵州大学”银鸽“志愿者服务团2025蒲公英·麻江支教队队员王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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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定：彭贤丰    责编：赵旭 + 投诉举报